那天,有很多人打電話來提醒我們:「有海嘯喔!不要去海邊」!總是在海邊的老大和我,用手機上網收看即時新聞,然後越來越嚴重、直到新聞全部被海嘯和輻射淹沒。
我在彰化海邊,看吳明益的《複眼人》,在涼涼的海風中等待拍鳥的老大出現。《複眼人》的情節好迷離,我望著茫茫的大海面,找不到老大的蹤影,小說中在山裡失蹤的父子也還在失蹤。
↑海嘯來的那天的芳苑大城泥灘地、國光石化預定地。人類的愚痴會不會又在這裡上演?
馬的,為什麼台灣新聞只會一直報災情?馬的,為何還不快點檢討台灣的核能?還有,海嘯第二天的新聞就是「經濟會受到影響」,我很不爽的想,那些「環境vs經濟」的人呢?以為環境跟經濟是兩回事的人啊,你要不要出來說明,當災難常態化,當我們活在氣候變遷、水源不足、核能危機中的時候,你以為的經濟還是那麼的intact嗎?「環境」是個盤子,所謂的「經濟」不過就是盤中的食物,當盤子不夠大的時候,還一直要求要裝多少食物、要「經濟成長」,貪心的人,把食物裝的太滿,食物都滾落了、盤子也破了,究竟有誰能吃到食物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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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複眼人》理性上來說,我覺得還沒到位。但沒想到睡一覺過後,有甚麼東西好像跑到心裡了。早上我上廁所時有點驚訝,文學作品也可以在我理性上看不清,但卻直接按摩著我的靈魂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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↑很美的灘地。蜿蜒的水、閃爍的陽光,看起來不像熟悉的醜陋工業台灣,反而像是國外某處的河口濕地一樣。
這是空拍的一天。坐上轟隆隆的直升機,我往下看熟悉的芳苑灘地,看見灘地好大!那一刻真的很感動,這個灘地養活這麼多人!這片土地真的好美!神或上帝也是這樣看著地球嗎?他就像複眼人說的:「只能觀看無法介入,就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」看人類自我毀滅,然後流著淚嗎?
↑真的養活很多、很多人的蚵田。
看著日本的新聞每每總是快要哭,只能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掉淚了。「無辜的善良的人,為何也會在上帝安排的毀滅之中?」我慢慢可以理解這樣的事了。這只是「必須」發生,命運就像海上漂浮的塑膠袋一樣,你以為自己可以決定甚麼嗎?你以為可以質疑上帝公不公平嗎?傻的就是人類走到這一步,把自己放入險境之中,隨著自以為得越來越進步,讓自己活得越來越辛苦。天災難防,卻要蓋一堆煉油廠來火災、蓋核電廠來陷入危機,擴大天災的風險。
↑天災到哪裡都一樣,但政府對待環境的態度,還是可以增強或減弱人民對於天災的耐受程度。台灣允許這種私有海岸、港口的惡霸企業,殘害了不知多少生靈,但仍然有人稱讚他的「貢獻」。而這種恐怖的景象,也是人民對於政府失望、對未來沒有信心的具體例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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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終於,我的憤恨和絕望,也像地表上的物品一樣越來越小。世界上還有太多神祕的事情,還有太多重要卻從被看見的事情。上帝會讓絕望來臨、也會讓希望降臨,上帝不會管你是好人壞人來取命。但我們要相信有個希望的意思是,在死前過著有希望的生活。而不是以世界末日的仇恨和絕望態度過活。我們相信希望的意思是,「不懂山的人山也不會保護他〈《複眼人》〉」,沒有懷抱希望的人,也自然會沒有希望。
而我覺得希望與生命,應該放在減少與改變人的狂妄,並且努力求真。對於虛假要有立即斬斷的氣魄。所謂虛假就是無關於生命的事情。所謂生命就是和大自然協調與溝通的事情,無論死活皆是生命。活的無愧並且不虛假,直到面臨死亡那一刻,我想這樣的一生才有不懼怕和不後悔,而我猜想這也是在死前一個人最重要的事情。
如果沒有努力,無法不後悔的死,那就不算真正活著。